马泰拉的启示

站在嶙峋的丘陵上，遥望隔着一条峡谷的马泰拉，依山而建的灰白色护坡和墙体错落有致，见缝插针的大小洞穴屋层层叠叠。一座教堂的尖顶直指云霄，夕阳普照，满眼沧桑。

马泰拉是意大利境内最早有人类居住的地方，也是意大利城市的源起，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镇之一。据考证，当地最早的洞穴可上溯至旧石器时代。透过史前人类留下的穴居遗址，当时人们的生活场景似乎还依稀可见。虽然时光流逝了无痕迹，但在马泰拉，时间的印记仍随处可见。

入住的酒店由天然洞穴改造而成，每一间客房都藏在石窟之中，散发着岩石独有的气味，展示了远古人类居所与现代文明结合的独特美感。住在这样的酒店，可以触摸岁月的痕迹。老城区最年轻的洞穴都有上千年历史，置身其中，仿佛回到远古时代，但一杯卡布奇诺的氤氲却又马上将人拉回现代生活之中。此外，马泰拉的洞穴文化还包括洞穴餐厅、洞穴酒吧、洞穴共享空间、洞穴游泳池……

由于自然资源和交通条件的限制，马泰拉已经算不上宜居了，经济发展也相对落后。二战时期，战争引发的赤贫、饥荒、疾病加剧了这些问题，意大利人一度想要放弃这座沧桑的城镇。直到上世纪80年代后期，在考古学家的呼吁下，这座“失落之城”才获得政府层面的法律保护和资金援助，从而有了转机。1993年，马泰拉的石窟民居和石头教堂花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马泰拉重获新生。

此后，当地政府在老城旁建立了一座新城，吸引了不少马泰拉人回归家园。当晚，我和妻子徜徉在新城区，妻子感慨道：“这新城没有什么特色。”是的，相对于老城区，新城区缺少了一丝韵味。然而，让人感叹的是，新城区并没有高楼大厦，马泰拉的天际线永远让位于老城区，是因为老城才有了新城，没有老城也就无所谓新城。

到过马泰拉，对“沧桑”有了重新的定义。

沧桑不只是代表古老，还孕育着新生。人们经常忽然才发现，即将被舍弃的东西原来是个宝贝，比如这里废弃多年的洞穴。石窟民居景观极富特色，吸引世界各地旅游探险者的到来，这里还保存着地中海最完好、最典型的史前人类穴居遗址。新城建立后，古城的原住民也纷纷搬出洞穴，迁居到生活条件更好的新城。整个古城也重新焕发了活力，那些被遗弃的石窟民居被改建成了别致的餐厅、酒吧及古老历史和现代时尚相融合的石窟酒店，为世界各地游客体验马泰拉文化提供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沧桑不只是代表失落，还寄托着希望。古旧斑驳的街巷让人心旌摇曳的同时，也萌生了对这座古城的神往之情。马泰拉建在峡谷的崖壁上，峻峭的山体、裸露的岩石、干涸的河流、衰败的石窟、断壁残垣的街巷……这些都充满历史气息，成为电影导演们钟爱的拍摄地。好莱坞电影《神奇女侠》、中国电影《咱们结婚吧》等作品都曾在此取景。

沧桑不只是代表了过去，还昭示着未来。2019年，马泰拉被选为“欧洲文化之都”。欧盟每年都会选定几座城市为“欧洲文化之都”，旨在推动文化重塑与城市再生。历史愈久远，文化愈深厚，城市的生命力愈加持久。马泰拉的独特历史文化特质永远不会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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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日报 》（ 2020年06月14日 07 版）